第六十九章 离别之痛（第1 / 1页）
只是他心中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老爹为什么会带着自己隐姓埋名在棕山城，他当年究竟遇见了什么事？古焕久为何一定要抢灵兽的那一块地，为此不惜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自己也身死于此。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但是昊川相信，终有一天他能找到这些事的真相，那些老爹没有走完的路，他也要替老爹一一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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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老爹葬在杜叔的旁边吧，让他们在那个世界也有个伴。”昊川缓缓说道。
罗铁山这才知道，原来杜泉也死在这里了。他用铸铁坊的木板钉了一口结实的棺材，将昊松年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独自扛起棺材，又递给昊川一把铁锨，一起来到了杜泉的坟墓旁边。雨水将墓前的石碑冲刷的一尘不染，碑上“世间大忠大义之士”这几个字还是老爹亲手所刻，没想到老爹也要永远地长眠于此了。罗铁山用铁锨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墓穴，将师哥埋葬。
罗铁山又找来了一块完好的白色石板作为墓碑，问昊川想如何写。这时云层拨开，夕阳映得天空一片红晕，山川河流，这世间的万物都好像重生了一般，显得那样生机勃勃。没有了风，圣安江水平静了许多，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映入眼帘，从山脉的这一头横跨宽阔的江水直达对岸，遥不可及，又好像触手可得。
昊川望着这美丽的景色出神，但愿老爹能够时常看到这难得的美景。他拿起罗铁山找来的匕首，认认真真在石碑上刻下了四个字——“吾之慈父”，然后将他立在了老爹坟前。
昊川知道自己的命运至此已经完全改变了，从此他就要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会遇到无数的困难和危险，再也不会有挚爱的老爹为他遮风挡雨，命运这东西，真是叫人无力抵抗。老爹临终前让他勇敢地去面对，他一定会勇敢的活下去，因为他是昊松年的儿子。
昊松年的眼神虚弱而平和，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昊川，缓缓说道：“你又哭了，不过没事，爱哭的人未必软弱，不哭的人……未必坚强。老爹要死了，以后……你要坚强。”
“老爹，我不要你死。”昊川嚎啕大哭。
“和罗铁山去墨家学宫，他们会好好带你。这一路的事，尽量闭口不谈，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到了神农山，努力学艺，老爹以前总叫你逃避危险，其实老爹错了，命运这东西……永远也躲不掉，把自己变强，勇敢去面对。”
昊川已经说不出话，使劲点了点头。
昊松年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这辈子过得真快，我觉得自己不是墨家学宫的昊松年，也不是棕山城的卫木匠。”他疼惜地看着儿子，“我就是你的老爹。”言罢，昊松年缓缓闭上了眼睛，永远也不会睁开了。
“铁山，我……我没有抛弃师门，更没有抛弃你们，只是……当年惹了大祸，不想……不想牵连你们，只能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什么大祸，难道整个墨家学宫都帮不了你吗？”
昊松年深吸一口气说道：“铁山，其中缘由……无法向你说，事已至此，你不要怪我。”
其实罗铁山无心怪罪，他太了解师哥了，师哥绝不是那种无故就会远走高飞的人，除非他真的遇见什么天大的事了。罗铁山说道：“我不会怪你，师哥。巨子、师叔和众兄弟都不会怪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铁山一定替你完成。”
昊松年摸了一下昊川的头：“这是我儿子昊川，我……我死之后，他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拜托你带他回神农山，托……付巨子照顾。”
熔炼房里虽然光线暗淡，但是这里却是火光冲天。借着这红红的光线，罗铁山看清了昊松年的脸。这幅面孔他已经十几年不曾见过，如今变得苍老，早已没了当年英姿勃发的模样。昊松年全身已被鲜血浸透，瘫软地靠着墙，全身虚弱不堪，气如游丝。他肚子上硕大的伤口是致命伤，一切都无力挽回。
“师哥。”罗铁山心中波澜起伏，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两个字。
这十几年，人人都传昊松年已经死在了外域，但是罗铁山一直不相信，他觉得师哥一定还活着，说不定在某个时刻某个地方，自己还是会见到他。当年在墨家学宫众多的师兄弟之中，罗铁山最敬重的就是二师兄昊松年，罗铁山打小就和二师哥厮混在一起，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学艺，一起惹祸，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十几年里，罗铁山总是在想，如果有一天见到了师哥，一定要揍他一顿，问问他当年为什么无辜失踪，为什么撇下巨子、师叔和众师兄弟，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昊松年还活着，这是他一直期望的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也许真的像人们所说，昊松年死在了外域。可是在棕山城他又看到了师哥的线索，这让他心中的希望燃起，他一路苦寻就是为了见到昊松年。现在终于让他找到了，却是这样的局面。罗铁山有千言万语想开口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遇到了什么人，能让他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但是现在看着奄奄一息的昊松年，罗铁山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他来晚一步。
“铁山。”昊松年的声音微弱，呼吸难以为继，“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再你一面。”
他答应老爹，要跟着罗铁山去墨家学宫，但是此刻他无法挪动脚步离开这里，这种生离死别让他感到撕心裂肺地疼，即便老爹冰冷的身体已经躺在了地下，他也难以离去。昊川想在这里守护老爹最后三天，但是罗铁山告诉他，今天这里死了那么多人，消息一传出去，肯定还会赶来更多的敌人，到时候处境会很危险。
昊川只能妥协，陪老爹度过这最后一晚。罗铁三从铸铁坊找来了稻草和被褥，又生起了一堆篝火，让昊川暖暖和和地度过这一晚。
太阳西沉，繁星出现在黑色的天空之中，这一晚昊川整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朝阳爬上山坡，重新给山河万物带来光明的一天。昊川流着眼泪向老爹的坟墓重重地磕了头三个头，然后起身，跟着罗铁山走向了去往神农山的路。
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他也不知道墨家学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但是这条路他必须走，因为那曾是老爹走过的路，是老爹生活过的地方。
熔炉里的火焰快要熄灭了，炉膛内的煤块已经全部烧尽，没有新煤的注入，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忽然一阵凉风吹进，原来熔炼房的大门在刚才已经被罗铁山砸开，光线透入，把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变得温和。外面的大雨依旧下个不停，山脉之间烟雨朦胧，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雷声已经停止，只是水汽弥漫，道路泥泞。
昊川伏在老爹的身体上长哭不止，他无力承担这样的结局，因为他从未想过老爹会这么轻易的离开他。他们已经从棕山城跑到这里，又坐上了去景州的船，本以为会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却被终结在了这个该死的地方。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他醒来的时候，老爹还在后院晒着太阳，一边喝酒一边刨木板，满地的木屑让院子里看起来杂乱不堪，但是老爹做出的东西就像是精美的艺术品，整个棕山城的人都愿意出高价去买。付月萱的娘又送来了精美的糕点，临走时还不忘对老爹含情脉脉的一笑。修煜拉着付月萱来找他，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然后一起去棕山里去探险，他可以放放心心地出去，因为当他回来的时候，老爹一定会在家等他。
昊川的眼泪不住地落在老爹渐渐变冷的身上，他知道已经永远地失去老爹了。老爹死得时候一定很疼，他拼尽全力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妖人杀死。他一直都是个好人，却落得这样的命运，这个世界，不公平。
罗铁山就在一旁静静地陪着昊川，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去搀扶。他能够体会昊川心中的痛苦，那种痛苦比起他失去师哥还要强烈许多倍。昊川需要把心中的痛苦宣泄出来，然后挺过这一关，继续去走他的人生路。师哥虽然死了，但是他留下了后人，那是他生命的延续，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师哥的血脉，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大雨下了几个时辰，终于渐渐停下了，云层变薄，眼看就要散去。昊川早已停止了哭声，静静地趴在老爹尸体上。罗铁山问昊川，希望把老爹埋葬在什么地方。昊川已经精神萎靡，浑身无力，但是他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老爹长眠。
罗铁山紧抓着昊松年的胳膊说道：“我一定办到。”
“替我向巨子和师叔说句抱歉，我让他们寒心了。他们……年岁已高，你回去之后，要好生照料他们。”
罗铁山眼眶也已通红，泪水在其中打转：“我会的”。
“多谢了，铁山。我……还想和儿子说最后几句话。”
罗铁山含泪点点头，起身走开。
此时昊川从二层的平台之上冲了下来，见老爹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顿时泪如泉涌。他扑到老爹身上，一边哭一边拽老爹的胳膊，说道：“老爹我带你去看大夫，咱们再找一条船去，你不能死啊老爹。”
昊松年轻摆了一下手，缓缓说道：“不必了，老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听完这话，昊川心如刀绞，他明白老爹的意思，但他即使自己死掉也不愿意就这么看着老爹离开自己。他低头看到老爹肚子上的伤口上还在不停地涌出血，立刻扯下衣服去捂，无奈伤口太大了，已经无能为力。
罗铁山心中无比酸楚，他在墨五柱之中排行老五，昊松年当年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十几年之中两人既无见面也无音讯，没想刚刚遇见就是生离死别，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说道：“师哥，是谁和你交的手？”
“一个厉害的妖人，来路不明。”
罗铁山实在忍不住，继续问道：“当年为何抛弃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