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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刀(锦衣卫) 第127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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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深吸一口气, 踩着石阶上前, 抬手叩上木制抱框内的朱漆大门。

“叩叩叩……”三声,声音沉闷, 抵着指尖,似在心间炸开一层古怪的压抑。

苏水湄明白, 这是卑贱者在仰望高门显贵之时会产生的自卑怯弱感。或许曾经,她也挺直着脊梁而活,可现在, 她已然摸不到她的脊梁骨在哪里了。于如此朱门面前,她卑贱如蝼蚁。

而她想要的人,却就是隔着这么一扇朱门,藏匿在里面。

苏水湄有些怯,可她没有退缩。

昏暗光线之下,看着何穗意的脸,男人原本凶煞的眼神突得黯淡,身上的曳撒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不过只是转瞬尔,东珠的眼中又浮出一层狠意。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会救他的小菩萨。

第66章

苏水湄一路寻到陆府。

陆不言虽已权势不再,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他母亲尚是紫禁城内掌管后宫大权之人,故此,陆府繁荣尤在。

胡离知道,东珠始终会妥协,他有恃无恐,“三日内,杀了陆不言,我会给你一颗解药。”

只要东珠在乎何穗意一日,胡离就能将他永远拿捏在掌心里。

东珠自然也明白胡离的意思,杀陆不言只是开始,而不会是结束。

“三日时间太短。”东珠企图讨价还价。

胡离笑了,眼神却是阴冷的,“所以督主大人半刻都耽误不得,不然何小姐可有性命之忧。”

反观东珠,面色阴沉至极,手里攥着的那个透影小瓷瓶几乎要被他捏碎。

胡离笑眯眯的提醒,“当心一点,别碰碎了,这里头的药可是救命药。”

东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忍不住暗暗攥紧,“你干了什么?”

“控制人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毒了。”胡离歪头,伸出手点了点那个透影小瓷瓶,“三日一颗,只要一超过三日没有吃,就会中毒而亡。”

“你!”东珠怒不可遏,上来就一把拽住了胡离的衣领。

红香一愣,被帷帽遮住了的脸上泛起绯红之色,不过因着她面颊上胭脂过多,原本肤色也是漂亮的桃色,所以并不太明显。

“你一个女子,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红香又羞又怒,压着声音斥责苏水湄。

红香如此做派,苏水湄反倒是一愣。

她看红香装扮,还以为她是个性子直朗开放的人,却不想居然……如此羞涩?

苏水湄歪头看她,突然抬手将她一拽。

她现在一个小小的吏目女儿,居然敢在陆府门前说出此种话来。

红香画得极其精细的黛眉一拧,语气一扬,“其实就算郎君在府内,他也不会见你。”

红香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看,轻轻摩挲,“我听说过一些你们在苏州城里的事,郎君也是男人,男人嘛,难免有冲动的时候。不过人终归会长大,郎君与平遥长公主的亲事你想必是知道了。”

“我只想要见他一面。”苏水湄知道,红香能帮她。

“我刚才说了,郎君不在。”红香轻轻摇头,她高昂着头颅,看向苏水湄的眼神之中带着明显的蔑视之意。

“那我等等他。”

红香又笑一声,声音清脆悦耳,“你看到那扇广亮大门了吗?”红香蔻色的指尖指向不远那扇广亮大门。

苏水湄刚才都敲过了,自然是看到了。故此,她道:“看到了。”

红香见苏水湄脸上浮出疑惑之态,便继续笑着道:“你若是站过便该知道,那扇门与旁的门有什么不同。”

苏水湄并非愚钝之人,反而,她的心思比常人更为敏感。

苏水湄在看红香,红香也在看她。

方才离得远,红香没能仔细看清她,如今一看,便知苏水湄是女子。

小娘子虽穿男装,但未束胸。在这半年间,苏水湄的容貌、身段也与半年前天差地别。那种属于女子的柔媚之态,随着年龄的成长,容貌上褪去的青涩气和经历的世事,缓慢沉淀下来,将这朵稚嫩的娇花浇灌的愈发馨香迷人。

半年前,苏水湄确实生得少年一般。

半年后,她的魅力从骨子里散出来。与红香这种成熟的美人不同,苏水湄的美尚透着股白玉般的干净,可仔细看,又带上了几分不经意的娇美。

苏水湄尝过人情冷暖,她知道,利益乃人之所趋,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却不想依旧被此种世俗影响。

果然,她肉.体凡胎,哪里能脱离的了俗世,就算表现的再淡然,心中隐秘之地依旧藏着那股痛。

她知道,她果然如苏水江所言,压抑了太久,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苏水湄仰头,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又再一次叩响了这扇朱漆大门。

“叩叩叩……”三声,声音飘荡远去,苏水湄的神色有些怔,她盯着眼前的朱漆门,上面暗红的颜色缓慢搅弄起来,像带着纹理一般细腻流淌,犹如初见时那些溅在她裙裾上的鲜血。

站在外头的管事一愣,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东珠斜睨他一眼,眼神冷冽,“怎么?”

那管事被东珠看得浑身一凛,继而赶紧拱手道:“督主,那人给了属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管事上前,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个透影小瓷瓶,递到东珠面前。

等了良久,朱漆大门终于被推开一条缝,探出一守门的年轻小子,张口便是,“有拜帖吗?”

苏水湄一愣,然后摇头,“没有。”

“请回吧。”

“啪嗒”一声,朱门于苏水湄眼前被关上,小娘子愣了愣,赶紧再敲,却已无人应答。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日子,她却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远远一条街, 陆府的广亮大门屋面在沿街房屋内突兀而起, 显得格外显赫。

苏水湄走得有些喘, 她哆嗦着腿站在陆府门前,稍稍仰头就能清楚看到门前高高挂起的两盏大红灯笼, 随风轻荡, 晃晃悠悠。

少女站在阳光下,肌肤白得像瓷,下颌尖而细,脸庞越发窄小娇嫩, 那双眸子清凌凌地浸着水雾。

她站在高高的台基上, 看到从街面上走过的百姓。

为了显示身份尊贵, 具有相当品级的官宦人家会将台基筑造的高于倒座房的台基, 柱高也明显高于倒座房, 如此一来,彰显高贵显赫。

何穗意是东珠的软肋,是他的死穴,是他的底线。

“你就不怕我将你抓起来严刑拷打?”

“我骨头硬,吃软不吃硬。督主大人与我合作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了。”胡离偏头说完,潇洒转身,推开屋门就那么扬长而去。

东珠盯着男人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收回自己阴鸷而恶怒的视线,转身,走到榻旁。

胡离立时抬手按住他,脸上笑意未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也很了解你的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只是可惜,再硬的石头总归能被砸开一条缝的。”胡离的视线落到何穗意身上。

血燕窝里放了安眠散。何穗意这会儿虽然是刚刚睡着,但睡得憨沉,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

“何家小姐心善,小时除了喜欢救些猫猫狗狗,还喜欢捡人。经常散财施舍,在苏州城内有小菩萨的称号。”

说到这里,胡离长长叹息一声,抬手抓住东珠的手,缓慢将其捏着自己衣领子的胳膊拨开,“有些时候呀,善因结善果,恶因得恶果,何小姐还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

东珠的手垂落下去,他盯着胡离,问,“你想要什么?”

红香猝不及防,猛地朝苏水湄的方向跌过去。苏水湄抬手揽住她的腰,然后将人往前一带。

红香稀里糊涂地靠在苏水湄怀里,然后就那么半拖半拽的被带上了马车。

红香不愿意让苏水湄去见陆不言。

苏水湄不肯放弃,“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你与我说也是一样的,我可以替你告诉郎君。”红香一点都不肯松口。

苏水湄蹙眉,觉得这女子难缠又讨厌。

“你喜欢陆不言?”苏水湄直接便道。

红香说的不是门,而是在提醒她,陆府是如何显赫高贵,她在陆府面前,就像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便是当丫鬟,人家也是不要的,更别说是成为陆府的女主人了。

苏水湄眼睫微垂,声音很轻,被春风吹散,“你们的门,更高,更大,更宽,更广。”

红香觉得这女人倒是挺识时务的,却不想苏水湄又道:“不过归根结底,也不过一扇门罢了。”

红香双眸微眯,脸上露出几分厉色。

她探查过苏水湄的底细,苏子沐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确也不稀奇。只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更何况,他苏子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那前朝也都灭了这么多年了。

这是一朵刚刚绽放,亟待摘取的花。

红香知道,论容貌,苏水湄是比不过自己的,可是她年轻,带着一股朝气,肌肤水嫩的像瓷一样,于光下细看,还透出一股青白色的软玉之态。

哪里都柔,哪里都软,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生出兴趣。

“我来寻陆大人。”苏水湄朝红香拱手。

红香掩唇笑一声,帷帽飘忽,露出红唇,“陆大人不在府内。”

苏水湄忍不住一笑,她跟陆不言的初次相见居然如此血腥。

“是……苏家小郎君?”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水湄回神,转头看去,只见一侧角门处正巧驶出来一辆青绸马车。马车帘子被撩起,女子抬手撩起眼前帷帽,露出一张丰艳的脸来。

苏水湄并不认识她,她却认识她。

“我唤红香,是陆府里的……丫鬟。”那女子提裙,下了马车,往苏水湄的方向走来。

红香身上穿着最时兴的春装,漂亮的烟紫色,薄料透肌,更将她的身段衬得丰润。

管事记得,方才那人说过,只要将这透影小瓷瓶拿出来,自家主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东珠抬手接过,慢条斯理打开瓶子,一股浅淡的药香扑面而来。东珠的表情愣住了,他霍然起身,眸色凌厉至极。

“去把他叫进来。”

管事着急忙慌地去了,片刻后胡离慢条斯理地进来,脸上还擒着笑,刺目异常。

“你以为我会白白把人替你送过来?”胡离直接开门见山,他笑着褪下斗笠,然后随意将斗笠往桌上一掷,表情异常轻松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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