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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无疾 第145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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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炸的刘凌和刘祁双双呆住。

一人狂喜。

一人茫然。

***

清晨,紫宸殿。

萧太妃的大司命再厉害,抵得过千军万马?抵得过放火烧宫?

如果真有那么大本事,他们早就出去了。

但是他要装傻充愣不拿《起居录》,想必父皇对他也不会有什么耐心,他自身难保之后,别说救太妃们出来,就连还留在宫里都未必。

就算神仙说他能成帝,谁知道是怎么成帝的?

也许神仙也有算错的时候?

简直是大大的牵连。

刘凌笑的更苦了。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

刘祁没听到什么答案,顿了顿后,只当刘凌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只能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望着漫天的乌云:

“蓬莱殿这时候出事,究竟是祸是福……”

“三哥多虑了,我小时候跟着父皇遇见魏国公夫人行刺,是他帮了我的,我记得他叫燕六,是父皇身边的侍卫。”

刘凌挠了挠头。

“反正是去试试,太医见了那铜牌不一定就会救人,宫中其他人见了我的铜牌也不一定会给他方便,就算拿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试试能不能救人。”

“你啊,就是妇人之仁!”

刘祁连咬他的心都有了。

皇帝固然能封爵封王,赏赐百官,但官员的任免和升迁都是由吏部来主持的,三年任满,根据官绩和官声来决定留任或升迁。在方孝庭的收买和拉拢下,得到方家及方党庇佑的官僚根本不用靠盘剥百姓来取得政绩,上面有吏部放水,下面自己又没有什么天怒人怨之举,不升迁都是难事。

等刘未亲政,开始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除非他冒着一亲政就无人辅政的危险,将代国那么多方党的官员换掉,否则他就只能忍着,用同样的手段再扶植一批人上去,和方党对抗。

在官场上,甚至有一句话,叫做“方家保,半朝不倒”,意思是只要方家愿意出面保你,哪怕半朝人都敌对你,你也不会倒。刘未在官员任免、考核上的权利被大大削弱,甚至不敢多开科举,因为即使是科举上升的寒门,在权衡利弊之后,也会迅速地倒向方党那边。

在这个官场上,你不和他们一起玩,就要被无情地剔除掉。寒门读书十载是为了做官的,要是为什么气节,何必还来科举?

民间都对刘未不开恩科怨声载道,更有很多等着科举取士的士子直接说“若是薛门还在,皇帝必不会如此”,言语中颇有皇帝惧怕读书人之意,只有刘未自己有苦说不出,他不是不想开恩科,而是开了恩科进了金殿的人若不是自己人,只不过是给方党贡献力量,他又何必如此?

“陛下!蓬莱殿的贵妃娘娘,刚刚殁了!”

刘未哽咽一声,当着几人的面,居然落下了泪来。

不知是哀悼心爱妃子的枉死,还是哀悼日后血流成河的那些日子。

随着袁贵妃的“惨死”,刘未的“复仇之路”,才开始拉开序幕。

☆、第87章 变天?换天?

“若是查出幕后之人和方家‘有关’,立刻搜集证据报上来……”

刘未这是不是方家做的也要按在方家。

“这件事,只有你等和朕知道,朕等这一日等了许久,甚至连心爱的妃子……”

刘未难掩悲音,抹了把脸,继续道:“不动则已,动则势如雷霆,朕三千禁卫军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各位的佳音!”

“臣等必不辱命!”

庄骏毕竟当大理寺卿久了,一开口就是“以法服众”。

刘未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朕要什么天下人服众,朕只要有个理由就行了。昔日薛门、萧门顷刻而倒,难道是靠服众的吗?”

他这话一说,庄骏等人只觉得一阵寒气直冒到头顶。

这意思,皇帝是要大开杀戒了……

“朱衣那边的口供朕已经命人安排好了,方淑妃身边的青鸾和绿翠都不是什么清白人,和朱衣多有私下授受,几个月前,绿翠还私下里偷偷找过朱衣,这都是证据。朱衣受人指使证据确凿,她家中一定是有人布局……”

“陛下请保重御体!”庄骏声如洪钟地说道:“陛下勤勉与政,有时候对自己有些太过苛刻了,若是御体不适,偶尔像今日这样罢朝几天休息好身子也是情理之中,为国为民,陛下都不该逞强,须知陛下安,天下方可安……”

“正是如此。”庄敬点了点头。“头风最需要静养,陛下不必……”

“朕明白你们的意思,但太医说,头风一旦患上,只会越来越严重,朕必须在静养调理身体之前,将朝中的隐患一举根除。”

刘未的手指在书案上敲了敲。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说罢,按着胸前,一溜烟就跑了。

刘凌看着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正在感慨间,小腿肚子却被刘祁狠狠踢了一脚。

“二哥踢我腿干嘛……”

“你这个蠢货,就让他把你宫中的牌子拿走了,你要想借他身份铜牌,不能让你宫中的小宦官拿着牌子陪他走一趟吗?你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当值,是不是叫燕六?万一他拿了你的牌子却做其他事,却诬赖在你头上,你冤是不冤?”

刘祁压低着声音又骂。

被悄悄召进宫来的门下侍郎庄骏、新任大理寺卿冯吉和刑部尚书候补庄敬听到皇帝的吩咐,惊得瞠目结舌,简直是心惊胆战。

好半天后,还是冯吉先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问道:“陛下,如今证据还不足,贸然动手,会不会……”

“朕已经忍了很多年了。”

刘未确实一夜没有休息好,说话时连声音都虚弱无力:

“朕原想着,朕连国丈都熬死了,方孝庭年纪那般大,朕总不会熬不过方孝庭。嘿嘿,哪知道此人老当益壮,莫说老死,就连病一年到头都得不了一回,他不死,哪怕致仕了,门生故吏也不会卖新的尚书什么面子,朕的头风却是一天比一天厉害,朕真怕……”

想到这里,刘凌也长吁短叹起来。

刘祁还以为他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更觉得难兄难弟同病相怜,两人一起唏嘘,引得戴良和庄扬波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样熬到了近午时分,东宫外似乎乱了起来,又有许多人跑动之声,刘凌和刘祁心中大乱,忍不住命身边的宫人出去打探。

没一会儿,那宫人面无人色地跑了进来,咕咚一下跪倒在地,惊慌道:

“启禀两位殿下,蓬莱殿那位殁了!太常寺和尚服局在准备衣冠并祭礼呢……”

刚刚提出成亲、立储,就出了这种事,宫中根本没有心思了。

偏偏后宫之中除了袁贵妃,他们的父皇又不放心让任何人去管公务。

到后来,说不定他们三兄弟的婚事,就这么胡乱的定了,储君之位也不知道能落在谁头上。

刘凌心中也把朱衣幕后的主使者恨极,若不是这股力量,静安宫里的事情他还能再隐瞒一阵子,他父皇也不会逼着他去拿劳什子《起居录》。

他从小受冷宫太妃们教导,是半点也不愿意让她们为难的,他也知道《起居录》是冷宫太妃们能够安身立命,不被迫害的保证,按照他父皇的性格,《起居录》拿到手的日子,就是太妃们危险的日子。

一旁的戴良和庄扬波互换了个眼神,戴良做了个鬼脸,庄扬波横起手掌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吐了吐舌头,表示刘凌要被唠叨死。

不过木已成舟,他们在门口拉拉扯扯也有一阵子,刘祁见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了,只能拉着刘凌的胳膊往里边走,十分关心地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身边的王宁又被放回来了?内尉没把他怎么样?”

刘凌想到“梳洗”,打了个寒颤:“胸口被铁梳子刷过一层了……”

刘祁脸皮动了动,又接着打探:“他被放回来,肯定是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牵连到你没有?”

怎么没有?

也许是皇帝不开科举的举动让方孝庭感觉到了自己恐怕操之过急,又或者是底下人的压力太大,他们自己也无法吸纳新鲜血液,几番博弈之后,才有了皇帝拥有“金殿直入”名额的事情,一场科举,皇帝至少还能安插几个自己的人进来。

但对于大局来说,全无用处。

自古有为的皇帝,不怕有官弄权,不怕有官贪腐,最怕的,是吏治不清,沆瀣一气,欺上瞒下,将皇帝架空成了瞎子、聋子、傻子。

昔日王宰还在时,虽一手遮天权势熏天,但也正因为如此,朝中所有想要得势的官员都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把他拉下马来,王宰在世的那么多年,刘未虽然过得隐忍,但还是和手下的大臣们拧成了一股绳,在这位宰相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夺回了权利。

王宰作为众矢之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替刘未解决了许多麻烦,也通过帝王的平衡之道,在各个位置上都安插了自己需要的人。

但王宰一死之后,权利重新回到各方之手,朝廷行事的效率反倒变低了。等方孝庭利用科举、授官、资助等方式掌握了一大批基层的官员后,整个二十年间,刘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被他不放在眼里的芝麻小官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上晋升,迅速地占领了一半以上的机要位置。

方孝庭狡猾的掌握了代国官场的规律,一开始就用一种不会引起刘未之流人警觉的方式慢慢经营,用二十年的时间布局,让人无法防范。

庄骏和庄敬心中惧怕地领了命。

他们若这件差事办不好,没有将方党连根拔起,让方孝庭反弹,那三千禁卫就是为他们准备,让他们背黑锅的。

这就是帝王心术,阳谋之下,避无可避!

那新任的大理寺卿是刘未的心腹,指哪儿打哪儿的一条狗,听到这样的大事,激动地浑身直抖。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岱山惊慌的尖细叫声:

刘未眼神扫过庄敬。

“刑部尚书候缺庄敬!”

“臣在!”

“刑部尚书已经数次告病要求致仕,明日朕便批准,你上任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设计朱衣家破人亡的幕后主使之人找出来。唔,豫州?朕记得那是方孝庭七年前点的刺史,当地官府既然坐视这种灭门的惨案发生,那就是监管不力,一并处置了……”

这就是灭口了。

“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三人见皇帝铁了心要动作,自知不能再劝,只能躬身请命。

“这件事,必须要大理寺和刑部配合,也是唯一能一举扳倒方孝庭的法子。但扳倒方孝庭容易,扳倒方党却难。常言道,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朕真能成事,天下的官位大概要空出一半,这可不是开科取士就能补上的,日后的路,恐怕比现在走的还要艰难……”

刘未身上的疲惫之色简直像是要压垮他似的,让他原本就不高大的身躯显得更加虚弱。

“陛下,臣就怕那一两件证据和一个犯人的口供,不足以让天下人信服。”

“现在宫中乱成一片,人人都恨不得离蓬莱殿那浑水越远越好,只有你赶着往上凑!”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京兆尹横竖也不算什么大官,这个人情连卖的好处都没有。

不过他想到刘凌也不是野心勃勃的人物,估计也想不到这种事上来,只能把最厉害的关系给他说明白了。

闻言,刘凌苦笑。

浑水这东西,哪是你不想趟就不趟的,他早就泡在浑水里,爬都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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