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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 第62节(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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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徽深呼了一口气,快速道:“采薇莫要忧心,我不会让她们伤了你。”

熟料,那瞽目女子,却愣生生地说出一句令傅徽始料未及的话来:“傅……傅大哥,采薇心底……有些不安。不知,采薇赠给傅大哥的那枚香囊……断了么?”

这一句话,让傅徽无从回答——香囊已经断了,那句“东风裁绳催人去”,怕是要一语成谶了。

他勉强笑笑,道:“没有,我还贴身佩戴在身上。采薇,你不用多想,此事我会处理妥当。”

披纱女子轻笑了一阵,手指捻着纱帛一角,声音慢悠悠的:“看不出来,傅公子还是个大情种。也是,我们祆教贯出这样敢爱敢恨的人儿。只是,若你不服从祭司之命,这娇娇俏俏的宋小姐,怕是也回不去了。”

傅徽掸了掸衣上薄尘,面色如旧,语气不改:“火祆本为善教,主张的是一个‘善’字。若非大祭司争名逐利,也不至于让祆教落得如今下场。女使心善,愿正祆教之名,为何不从?”

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却惹怒了那披纱的蓝眸女子。

“傅徽!你莫不是在这竞陵王手下待久了,便忘了毫州王与大祭司的的知遇之恩了罢!”那披纱女子叉着腰,声音里透着一分野蛮傲慢,“若非毫州王惦念着你还在这竞陵王府里还能有些用处,你以为你还能与萧骏驰称兄道弟?做梦做得久了,便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只可惜,她虽话语狠辣,傅徽却全然面色不改,竟大有直直离去之意。

女子抬眉,道:“傅徽,你走不了了。”说罢,她用胡语说了一句什么,宋采薇的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响动。继而,身着寝衣的宋采薇,便鬓发散乱、满面浑噩地押了出来。两个胡族女子扣着她,将一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宋采薇点了点头,背过身回屋里去了。

天上微星垂下霁色冷光,满院萧瑟荻花,宛如狼藉翠娥。傅徽摘了一片叶,靠在墙边,慢悠悠地吹起了《红豆》。虽是简简单单的相思之曲,可和着今夜无月之夜,竟显得有几分孤寂凄清了。

《红豆》幽幽吹了三回,夜霜初上,万籁俱寂。傅徽垂下手来,望向天户。

忽而间,他身后响起了锐器破空之声。傅徽擅武,反手便将手中叶片当做武器掷出。绵软一片叶被他注入气力,竟有了削铁断钢之力,硬生生阻下了那几枚暗器。

叮当一阵乱响,数枚银针坠落在地。

“傅大哥近来有心事吧。”她拨弄了一下那枚发簪,轻声道,“从太延回来后,便一直是心事重重的,脚步声也不似往日,竟如换了个人似的。所以……”话到最后,她垂了眼帘,羞红面颊,再说不出话来。

傅徽当然懂她的言下之意。

为了让他解开心下愁闷,这才摘下了一直不离身的发簪,换上了傅徽手制的木簪。

她从前就是这样的性子,只因傅徽说了句“你若穿红,我便好快些找到你”,便摈弃了其他裙衫,衣箱里压着的都是或深或浅的红装。

——可是,可是。

“当日去广果寺,采薇也听到了那签文。她生性敏感聪慧,要是知道了我这香囊断了绳子,是一定会多想的。”傅徽说着,竟叹了一口气。

萧骏驰听了,也没甚麽办法。

“唉,这年轻人情情爱爱之事,本王也不晓得该如何说。”他学着傅徽,悠悠叹了口气,“毕竟本王不曾做过这样的事儿,就直接娶上了王妃。……本王,不是在有意炫耀,子善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萧骏驰便踏着一地未扫秋叶,慢悠悠离去了。

傅徽望着他的背影,墨眸微动。布着疤的手指不自觉动了起来,将手心攥着的那片叶子撕扯为一团细齑似的碎片。

傅徽的手微微攥紧了。

——为了防止宋采薇落入贼人之手,萧骏驰才会同意将她一介未婚女子养在府上,也算是勉强对得起当年姚大将军托孤。只是,未料到,这严防死守的竞陵王府,竟还是让祆教寻到了错漏之处。

“今夜我就动手。”傅徽蹲下身去,捡拾起那枚被他当做暗器用的叶片,纳入袖中,又道,“不过,若你们伤了采薇一分一毫,那谁也休想得到河阳公主。”

他相貌温雅,可说这话时,却字字铿锵,犹如一把匕首,叫人心底一寒。

说罢,傅徽抬脚就要走。

看见这一幕,傅徽始终淡然如水的面庞,终于裂开了冰面。

他一横左手,低喝道:“何必伤及无辜?!你要河阳公主,与采薇何干?”

披纱女子娇娇一笑,声有得色:“若非如此,你又怎肯乖乖替大祭司卖命?”

傅徽胸口鼓动不停,他眉尖动了几下,视线扫过宋采薇面庞,这才狠下心来,道:“你松开她,我便应了你。”

宋采薇无法视物,可却能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闻那几句话,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阵不安,面上是焦灼之色。

“傅徽,既你一身功夫未退步,那为何你回竞陵已如此之久,还迟迟未能取来河阳公主?”

伴着这银针坠地之声,则是一道曼妙女子嗓音。

那女子悄然落在庭院之中,脚步轻软无声。她披裹着一袭艳纱,深邃眉眼俱被掩在那方纱丽之下。不过,那蔚蓝的眸里,倒是盛着满满的嘲讽之意。

傅徽见了她,负手而立,低声道:“掳走竞陵王妃,于魏无益。徽从来只遵从女使之言,旁人的命令,请恕徽概不听从。”

披纱女子冷笑一声,道:“哦?只听娜塔热琴的,不听祭司的?我倒是不知,祆教上下何时冒出来这么多不听话的东西了。”

他所烦忧之事,又岂是这一枚发簪能解的?

宋采薇微抬了头,小声问:“傅大哥,采薇这样……好看么?”

他点了点头,道:“好看。”

面前女子笑了起来,如那河川上一株飘零白萍,清秀渺小,却又惹人怜爱。虽为无根浮叶,只得逐水而流,可落在有情人眼里,却能入诗入画,与梅兰竹菊同纸而存。

“天色已然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最近天冷,待在外头容易着凉。”傅徽道,“我吹一曲,便回家去了,明日便会万事皆好,你不用担心。”

他有心事,脚步声便格外沉一些。

即使近了宋采薇的闺房,那脚步也未曾轻起来。

忽而间,他便扫到了一缕艳丽红色,原来是宋采薇听见他的脚步声,已早早地倚在了门框处,微微翘首,面露希冀之色。令傅徽讶然的是,她松松发髻上插着的,却并不是那枚姚夫人留给她的蕉叶缠丝银簪,而是傅徽亲手刻的木簪。

为了这枚簪子,傅徽割破了自己的手,留下了不知几道疤痕。

“采薇,你……”傅徽望见那簪子,心底有些暖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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