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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第104节(第1 / 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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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皮帽便宜,十二钱一顶,狼皮帽是二十钱一顶。”

隋玉反复对比,跟摊贩讨价还价,磨了半天用四十钱买下两顶兔皮帽和一顶狼皮帽。付了钱,她跟隋良当场带上帽子,这下不怕风吹得头疼了。

之后的两天,隋玉将桃符、屠苏酒、桃枝桃根这些过年必备的东西买回去,猪肉割两斤,羊肉割一斤,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再买了。

“小妹子。”一个大汉叫住隋玉,他取下狗皮帽,说:“还记得我吧?去年你在东市从我手里买过骆驼肉,我们还谈过买骆驼的事。”

隋玉仔细盯他两眼,她还记得有这回事,但已经忘了那人的长相。

老牛叔被她的动作逗笑,立马将佟花儿的不对劲抛去脑后。

“这件夹袄你是拿回去还是放我这儿?过几天我再走一趟。”隋玉想去确定一下,年后是不是有战事。

佟花儿看着眼前的小袄,垂着眼说:“那就劳烦你再跑一趟,帮我看看童哥儿是不是还活着。”

隋玉揉了揉眉心,她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分享别人的情绪也挺累人的。

佟花儿装碗酸菜走了,这是她过来的借口。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来?”隋玉打听,她望着忙碌的河道,繁多的船只,心里浮现一个猜测,可能是要发生战事了。

兵卒不再搭理她,隋玉远远地看着,一直等到过晌。密密麻麻的奴隶,她实在是认不出谁是谁,只好原路返回。

到家天色还没黑,隋玉坐在灶前烧火取暖,冻死她了,骨头缝都是凉的。

另一边,佟花儿坐立不定地等了一天,等到天黑,她实在捱不住了,匆忙喝碗粥,她找个借口溜出门。

老牛叔冷眼看着,他掰过阿水的脸,继续给她喂饭。

佟花儿擦去鼻涕,她伸手捧水洗脸。

隋良从屋里走出来,佟花儿看见他又要掉眼泪,她多希望从没生过这三个孩子,从她肚里出来,都是命苦的。

擦干脸,隋玉拿出骆驼油让她抠一坨抹脸。佟花儿摆手,整理好情绪,她低着头往外走,不忘嘱咐说:“栓上门,夜里别开门。”

佟花儿走了,隋玉落下门栓,她放下手上的夹袄,提起猪食去喂猪。

三只羊卖了两只,还剩一只母羊,隋玉舀一瓢猪食倒给它,剩下的都倒了喂猪。

“玉妹子,你跑太快了,我差点没追上。”腊梅嫂子气喘吁吁地过来,她随手丢掉烧灭的火把,念叨说:“你不累啊,跳了傩舞,还跟男人们争着抢着往城外跑。”

“还好,不怎么累。”隋玉在人群里找隋良,见他跟一些孩子跑在一起,她走过去喊人:“良哥儿,我们该回去了。”

“这就来。”隋良应一声,将重新引燃的火把郑重丢进火坑里。

往回走时,众人的脚步慢了许多,有人相约去酒肆喝酒,有人谈着年后走亲访友的安排,和乐融融的气氛弥漫,大家还不知道黑夜的另一端藏着什么。

回到军屯,隋玉拒绝街坊邻居烤火的邀请,她拉着隋良进屋,却在众人都走进家门后,巷道陷入冷清时,她又牵着隋良出门。

“你这帽子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腊梅嫂子问。

“买的,之前在街上遇到一个卖皮帽的摊贩。”隋玉锁上门,扛着火把往巷口走。

“隋老板,新年安康啊。”秦大顺站在院子里吆喝一声,他笑盈盈道:“新年发大财。”

“新年安康,大家都发财。”隋玉笑了,“嫂子呢?吃完饭了?一起去跳傩舞啊。”

秦大嫂擦着手走出来,说:“碗还没洗,你们先去。”

“孩子们在垦荒,不在这边。”隋新林这才开口,他看着隋怀全手里的一串草鞋,再看看手里新布做的夹袄,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能问什么。

“是要打仗了吗?”隋玉压着声音问,“我前几天来过一次,这边在装运粮草,没能靠近。”

隋新林木然地点头,“好像是的,外面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隋玉心里一紧,她望着面前神色冷漠的人,又问:“你们也要上战场?”

“嗯,你知道隋文安的消息吗?”隋新林抬头。

隋玉摇头,说:“我是受春大娘和其他人所托,来给她们的儿孙送东西的。”

“我娘?”隋怀全反应有些迟钝,大概是麻木太久了,听到亲娘的消息他也没什么高兴的情绪,只是冰冷的声音有了些温度,“她怎么样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隋玉不想多说,她解释说:“待会儿监守要来赶人了,长话短说,你是怀全堂兄还是怀仁堂兄?这是春大娘给你们编的草鞋。”

隋怀全接过一串草鞋,平淡地说:“我是怀全,怀仁死了,我爹也死了,只剩我跟两个孩子还活着。隋文安呢?你知不知道他的消息?”

“不知道,没有联系。”隋玉摇头,她将另外三串草鞋递过去,说:“这是我吴婶、田嫂子和我堂姑编的,她们的亲人若是还活着,就劳你转交给他们,若是不在了,你们自己安排吧。对了,童哥儿可还活着?”

走进东市,一股牲畜特有的腥臊气袭来,隋玉揉揉鼻子,加快脚步去看骆驼,两头都是大骆驼,骨架壮,看牙口正值青壮,性情也温顺,哪哪都好,可惜价钱太贵。

隋玉拉着隋良要走,大汉送了两步,说:“你留个住址和名字,明年套到小骆驼我去通知你来选。”

隋玉拒绝了,家里地方太小,没法再圈养骆驼。

……

除夕这日,隋玉戴上兔皮帽,再次裹上狼皮牵骆驼出门,又耗半天抵达长城根下,这次运气不错,恰逢奴隶加餐放饭,她跟看守的兵卒说尽好话,才被允许靠近找人。

隋玉脸上的笑一收,说:“我去看春大娘了,打算明天去长城那边走一趟,你有没有托我带去的?”

佟花儿手一抖,手指戳进阿水的嘴里,戳到她的牙根,她疼得哇哇哭。

“别吵。”佟花儿心烦地抱起她。

火盆里的柴烧没了,冒起一股浓烟,隋玉趁机走出去,说:“我先回去了,你晚上给我送过去。”

佟花儿快步送她出门。

“大哥找我有事?”

“在路上看见你就打个招呼,你还想买骆驼吗?我最近新得了两头骆驼,牙口不错。”

隋玉想着也没事,就随他去东市看看。路上得知明年开春了他们要去沙漠套野骆驼,她玩笑道:“能不能多带个人?我会射箭,也想去长长见识。”

男人打量她一眼,笑着摇头:“你不适合。”

隋玉不勉强,她也是随口一说,人生地不熟,就算要套野骆驼,她也是跟赵西平一起出城。

栓上门,隋玉烧半锅滚烫的水熏腿脚,脸上也蒙块儿微烫的布巾,冰凉的脸颊烫得红通通的,隋玉松快多了,这两天攒下的寒气和愁绪似乎一并驱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隋玉不再想之前的事,她带着隋良去逛街。姐弟俩在鞋铺里各买一双新茅鞋,路过布店,隋玉进去买三尺细布,打算回去裁几条新内裤,再缝几条月事带替换。

一个摊贩挑着两筐皮帽在街上吆喝,隋玉摸了摸耳朵,之前骑在骆驼上冻了一天,这两晚耳朵总是发热发痒,估计冻疮又要复发了。她走过去挑选皮帽,羊皮帽、狗皮帽、兔皮帽,还有几个用碎狼皮拼成的帽子,隋玉选顶灰色的兔皮帽戴头上,又拿着狼皮帽试了试。

“小阿嫂,狼皮帽宽大,是男人戴的。”摊贩说。

隋玉点头,“我想给我男人买一顶,多少钱一顶?”

“娘走。”阿水往外指。

“走不远,马上就回来了。”

“回来?”

“嗯。”老牛叔舀勺蒸蛋喂她,催促说:“快吃,马上凉了。”

阿水张大嘴,笑眯眯地“嗷呜”一大口。

“明天我一个人过去,你在家自己煮饭吃。”隋玉跟隋良说,她交代道:“天黑了就关门,我若是回来晚了,你别出去等,我回来会喊门,其他时候谁来都不开门。”

隋良乖乖点头。

第二天,天色刚放亮,隋玉就裹着狼皮牵骆驼出门了,除了一串草鞋和一件夹袄,她什么都没准备。

迎着狂风向北狂奔小半天,靠近长城的时候,隋玉看见城墙根下密密麻麻的人,工事防御暂停修筑,奴隶们忙着运送粮草。籍端水(现疏勒河)河面宽阔,冬日河水流速缓慢,载有粮草的船舶飘在河面上,奴隶们上上下下搬运打捆的豆杆、苜蓿草、以及粮袋。

隋玉刚靠近就被兵卒拦阻驱逐,她解释说想来探望亲人,兵卒不给通传,更不让她靠近找人。

隋良总算发现她有心事,亢奋的情绪瞬间消散,他不安地问:“姐,我们要去哪儿?你怎么了?”

“去老牛叔家里一趟,我明天想回酒泉一趟,你白天去老牛叔家里吃饭,晚上若是不想睡他家,你就去跟大头睡。”隋玉缓缓开口。

“那我们先走了。”隋玉跟腊梅嫂子继续走。

巷子两旁的人家听到声,手头无事的人纷纷走出来道福,扛着火把的孩子加入隋良和大头二丫的队伍,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开路。

往年除夕,隋玉一家有意无意的被排斥在外,不管是出门还是从城外回来,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的,不会带隋玉一起玩。今年得了她的好,以隋玉为首,聚拢了一大群人,半条巷子的人走在一起,浩浩荡荡往街上去。

鼓声随风响彻大街小巷,火光拉长人的身影,在吟诵的傩声中,跳动的傩步间,隋玉热出一头的汗,她有些后悔外出时戴上皮帽。但在往城外奔跑时,戴着皮帽的脑袋不受寒风的侵袭,隋玉脚下的步子越跑越快,超越一个个瑟缩的人,当她喘着粗气抵达除晦的火坑时,周遭只有零星十来个人。

即将燃烧殆尽的火把抛起,狂风扯动张牙舞爪的火苗,身后是喧嚣的说笑声,凌乱轻快的脚步声靠近,隋玉望着下落的火把抓紧时间许愿。

隋玉还是说不知道。

第111章 面临选择

隋良不知隋玉的心事,在吃完年夜饭后,他就急着要扛火把出门,在大头和二丫路过的时候,他跑出去给人展示他的大火把,浇了猪油,火烧得又急又旺。

“隋玉,走不走?”腊梅嫂子喊。

隋玉应一声,她戴上兔皮帽,拿上火把往外走。

隋怀全点头,他扭头扫了一圈,喊:“新林兄,你过来一下。”

隋新林冷着脸看向隋玉,他坐着不动作,还是隋怀全又喊一遍,他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过来。

隋玉不确定地问:“佟花儿嫂子跟你是一家的?”

隋新林冷笑一声。

隋玉当作没听见,她从怀里掏出夹袄递过去,说:“佟花儿嫂子托我给童哥儿带来的,能让我看眼孩子吗?他娘很想他。”

奴隶已被打散,隋玉又不清楚隋姓族人是在哪个编队,找兵卒询问无果,她只能取下帽子沿着河道走,寄希望于其他人能认出她

一处避风的石头后,春大娘的大儿子认出了隋玉,他思索了片刻,起身走过去。

“隋玉?”

隋玉扭头,来人瘦脱了相,跟记忆里的人对不上号,她分不清他是谁。

“你过来做什么?有隋文安的消息吗?他怎么没来?你也脱奴籍了?”

夜色落下时,佟花儿敲响隋玉家的门,她将怀里藏着的一件絮着芦花的夹袄塞给隋玉,时间太紧,她手里银钱有限,只能匆匆去街上买两尺布和两斤芦花赶工缝了件夹袄。

“别跟你堂兄说我的事,帮我、帮我……”佟花儿哽咽地说不出话,她狠狠擦去眼泪,哑声说:“帮我看看童哥儿,我太想他了,让他……”

眼泪如断了线往下掉,佟花儿捂着酸疼的胸口说不出话,她深喘几口气,勉强说:“如果童哥儿不在了,求你瞒着我,我……我……”

她不知道再说什么。

“我晓得了。”隋玉进灶房舀一瓢热水,说:“洗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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