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露水盛宴（第1 / 1页）
几轮茶过后，张行带了两个随从，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酒楼。他约莫三十八九岁年纪，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身体却长得极为结实，一看便知是个干活的好手。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铺满他的脸颊，眼睛炯炯有神。有的人单看长相，便能将他的性格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位张行，一看就是个莽撞又仗义的人。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粗布收身衣服，腿上还打着千层绑腿，若不是知他底细，决计想不出他居然是个当官的。
张行快步迈进了酒楼，见到卫木匠后眼里不禁放光，脸上立刻露出了开怀的地笑，声音似洪钟般喊道：“卫大哥，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卫木匠笑着说道：“张老弟，多年不见了，来讨你一杯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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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儿接过了画，却不接银子，说道：“原来三位是张大人的客人，我去跑腿便是，这跑路费是万万不敢收。”
卫木匠将银子抛到小二儿的怀里，说道：“天下没有白跑腿的道理，你拿着，快去快回。”
小二儿满脸欢喜地将银子装进怀里，说道：“既如此就多谢客官了，只是还不知客官尊姓大名，我该如何向张大人禀报。”
卫木匠一挥手道：“姓名不必问了，他看了画自会明白。”
“得嘞。”小二儿一溜烟便向东跑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山中小镇还能有如此美味，真是足不出户不知天下之奇，卫木匠和杜泉接过酒壶，一口酒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昊川忙着吃菜顾不上喝酒，这些山中珍品即便在繁华的棕山城也是难以吃到，这些日子只是在山野之中赶路，刚刚遇见个有人的地方，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运气真是大好。
小二儿本来还想将得意的菜品一一介绍，见此场景便知已无意义，为了对得起那二两银子，他让后厨细心准备了这么些好菜，却被这三个人一阵风卷残云一般的乱吃，实在是暴殄天物。对此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最后为三人上了一份竹筒饭，然后躲到一边去了。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桌上五颜六色的美食都只剩下的残渣，空碟空碗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三人摸着圆圆的肚子靠在长椅之上，洋溢着一脸满足的表情。好一顿饕餮盛宴，将多日的疲劳一扫而空。
卫木匠一边剔牙，一边招手将小二儿叫过来，问道：“这位小哥，店内可有纸笔？”
“有，客官稍后。”小二儿答复完，便从帐台上拿出了毛笔、砚台和纸张。卫木匠接过纸笔，在上面一横一竖地画了起来，小二儿在一旁看的奇怪，以为这位客官是要留下点墨宝或是写一封书信，没想到他竟然画了起来，而且这画十分奇怪，全然看不懂是什么东西。
卫木匠、昊川和杜泉在山岭中行进了两天，风餐露宿，很是辛苦。这两天一得空，卫木匠便继续给昊川讲一些以前从未讲过的知识，昊川的求知欲早已经被勾起，他觉得以前在棕山城之时，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哪里知道大千世界还有这么多奇怪的事和这么多奥妙的学问。虽然老爹并未曾告诉他最想知道的事，但是其他的所讲所授，也能够填补一下昊川的好奇心了。
三人一路跋山涉水，在翻过最后一座山时，看到有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卫木匠说道：“看来露水镇到了。”昊川随着炊烟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之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房屋，只是距离太远，这些房屋看上去只有黄豆一般大小。三人心中也是一阵兴奋，这么多日都在茫茫秦岭里赶路，所遇到的也只是凶恶的灵兽，如今看到了人烟，真是好比见到亲人一般。真想吃一口香喷喷的米饭，睡一晚暖和的床铺，过一过人过的日子。想到这，三人加快了脚步向着露水镇的方向赶去，这种野人一般的日子，终于快到头了。
望山跑死马，露水镇看似就在眼前，也足足让三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这是一个古朴的小镇，房屋零星地散落在四处，路上的行人极少，与其说这是一个镇子，倒不如说是一个村落，这里全然没有一个镇子应该有的繁华，处处显露着宁静。它地处潭州的边缘，又夹在群山之中，若非必要，极少会有人来这种地方。镇上的人多是农户和猎户，也有不少居民去五里之外的铸铁坊做工。
三人走在镇里的小路上，盘算着这种小地方能有些什么吃的。卫木匠此时并不关心能不能吃到什么好东西，这么多日子他滴酒未沾，此时实在是太想喝一口酒了。没走几步，一家二层的小酒楼就映入眼帘，一面“酒”字旗树在了红木大门前，卫木匠没做他想，带着昊川和杜泉便走了进去。
店里的小二儿正伏在桌上打瞌睡，见到有客到，立刻上前招呼。卫木匠三人刚刚就坐，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点酒点菜，这些日子吃的不是烤肉就是生果，太想念正经饭食了。小二儿见三人如同乞丐一般的装束一点也不奇怪，行路至此的旅者差不多都这个样子，翻越秦岭的艰辛谁都知道。
从露水镇到铸铁坊山路崎岖，来回差不多得一个时辰，卫木匠三人风餐露宿这么几日，期间又经历了生死大战，现在不但衣服破烂不堪，身上还满是臭气。卫木匠让酒楼的伙计将三人领到小溪边，又用一粒碎银子换来了三身干净的旧衣服，几人将一身的污垢冲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了干净衣服，此时神清气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三人回到酒楼，伙计已经用山泉水泡好了清茶，三人一边品茶一边等人。昊川问道：“老爹，你刚刚在纸上画的什么，难道张叔看到那幅画就知道是你吗？”
杜泉替卫木匠回答道：“卫大哥刚刚画的是风箱图，当年张行学习熔炼，苦于做不出好的风箱，于是一直觊觎卫大哥做风箱的独特手艺，这门手艺整个棕山城除了卫大哥之外，怕是不会有第二个人懂。张行极为想学，每日心急火燎。卫大哥与他开玩笑，让他自己估个价，这门手艺值多少钱，然后拿等价的酒来换。没想到张行这个家伙实诚得很，拿出全部身家买了一车的酒，拉来给卫大哥。卫大哥又好气又好笑，教会了他这门手艺。接下来的几个月，张行没了钱生活，卫大哥喝着他的酒，还要接济着他的生活。这件事三人之后常常谈起，所以这幅画张行一定是铭记在心，见到了图便知道是谁到了。”
昊川回忆了一下，当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那时年纪太小，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昊川又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张叔，还要找人去叫他来呢？”
卫木匠说道：“铸铁坊里人多眼杂，又归官府管辖，直接去那说不定会给张行平添麻烦，不如找人告知他，然后看他安排。”
不一会儿卫木匠便画完了，杜泉看了一眼画，便立刻猜出卫木匠想要干嘛。只听卫木匠对小二儿说道：“这位小哥，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客官请讲。”
“镇东五里有一个铸铁坊，坊主名叫张行，你可认识？”
小二儿连忙点头说道：“认识认识，他这是我们这里的大人物，小的怎么会不认识他，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你把这幅画交给他，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卫木匠说完，便将画交给了小二儿，又拿出两粒碎银子说道：“这是你的跑路费。”
卫木匠甩给小二儿几粒碎银子，叫他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小二儿掂了掂碎银子的分量，差不多有二两之多。来这里的顾客基本上都是付铜钱，直接上银子的显然是阔气人，小二儿不敢怠慢，让三位稍后，欢天喜地的去吩咐后厨准备饭食了。
没过多久，美酒佳肴便摆了满满一桌，俗话说靠山吃山，这镇子地处群山之中，新鲜的山货应有尽有。昊川放眼望去，见桌上十几个盘子里五色齐全，看起来个个都美味诱人，闻起来浓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小二儿忙不迭地介绍菜品，他指着一个盘子说道：“山里人最擅长腌制火腿肉，这一盘就是火腿中的极品，琵琶火腿，将其切成薄片，再配上各种山菜和作料清炒，诸位有口福啊，不来我们这里，就算是神仙也吃不到；这一道菜是清蒸虹露鱼，别看这虹露鱼别处也有，可绝不会有我们山里这般滋味，这种鱼可是在山泉水里长大的，吃的都是山珍，而且外面的虹露鱼多用红烧和炖煮，破坏的鱼的鲜味，只有蒸，才能锁住鱼鲜，吃起来嫩香多汁；这一盆，是八宝山珍炖汤，使用秦岭山里最珍惜的八种山珍，配上秘制高汤慢火小炖而成，闻一闻神清气爽，喝一口满嘴飘香；还有这酒……”
小二正说间，卫木匠已经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地海饮起来，片刻功夫，酒壶就已见底。这几天可苦了卫木匠的酒虫，都快被干死了，这一壶酒下肚，胃里就好像久旱逢甘霖，滋润的不得了。卫木匠一抹嘴，喊道：“快，再上几壶酒！”
小二儿立刻去厨房又捧来了三壶酒，见三人已经变成了饿了几天的老虎，埋头开始狼吞虎咽。桌上顿时如打仗一般，叮叮咚咚乱响，三人边吃边呼“好吃好吃”，管他什么珍惜佳肴，全都大口咀嚼，来不及品味就咽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