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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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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百家皆言平等,均平,这是顶层建筑,历代以来,揭竿而起对于平等的论述,那就更多了,而且更加直观,更加直接,更加暴力。

“又不是没抢过,当年成祖文皇帝的住坐工匠,那么多的船厂,造船厂漫长的产业链上的产业,依托于下西洋海贸的官厂,不都是在遮奢户们不断鼓噪风力舆论,以风力裹挟政令,最后抢到手了吗?”申时行的神情还算平静,前辈们做到过,那后辈们踩着脚印去做就是了。

申时行认可了李乐的处置手段,和松江总兵陈璘深入沟通后,开始收兵,准备打道回府。

真的要等李自成和张献忠出现,喊出那两句,让天地变色,再去做?

平等的概念不是舶来品,无论是形而上的士大夫阶级,还是形而下的穷民苦力,都有着广泛的存在基础,这在林辅成提到平等二字的时候,就有论述。

一旦奴变成为了民乱,届时恐怕李乐也得进京请罪了。申时行离得近,还有水师坐镇,快速反应,将一场弥天大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大明当下是君父、君国、君师没有切割的时代,公私并不完全分明,陛下今年还觉得国帑投入太多,内帑还算充裕,打算爆一波金币,这帮绝对自由主张的家伙,居然要抢陛下的固定资产?!

“先生国之干城也。”朱翊钧认可了张居正的处置办法,张居正是个保守派,并不打算借着这件事扩大化。

青史留芳的诱惑,没有读书人能够免俗。

“不是,他们这是准备抢陛下的钱?”李乐立刻就有点绷不住了,指着杂报说道:“他们抢谁不好,抢陛下的?这都是陛下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大笔投入后的成果啊,他们想吃就能吃的?”

皇帝在缓慢而坚定不移的推动着还田的进行,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方式进行。

李乐赶到嘉定的时候,申时行已经抑制了奴变的进一步扩大,甚至开设了粥棚,不让矛盾进一步激化。

这的的确确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势要豪右制造出的绝对自由的主张,让矛盾激化到了如此地步。

所以李乐对申时行有些怨气,他和张居正一样觉得,申时行废除贱奴籍的动作太快导致了奴变。

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基于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乐子人角度,而是陛下,想要加速,加速还田,加速生产资料的重新分配,加速强人身依附关系的破除,哪怕是借助民乱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长安城里的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由上到下,由下到上,万物齐一,无贵无贱的思想,是中原的脊梁之一,也是文化内涵之一。

他对着皇帝简单的说了一下想法,具体执行由应天巡抚、松江巡抚、松江镇水师来执行,而苏州府上下官员,要一体申饬,官降三级,等到完成普查丁口和废除贱奴籍之后,再做恢复。

申时行的性格,在张党之中,算是保守和温和的,而且多少有点不争不抢,可是机会就在眼前,申时行就不得不改变,他真的很想进步。

势要豪右、乡贤缙绅们自然爆发了极大的不满,而这种不满直观体现在了完全自由学说的兴盛,本来在林辅成联合黎牙实揭露了真实的泰西,再加上凌云翼一顿老拳之后,完全自由学说陷入了沉寂之中。

这份杂报里主张,将一切官厂煤钢、毛呢、织造、造船、桐园、驰道、种植园等等,立刻扑卖给民间,因为这些官厂的存在严重破坏了贸易的公平,仗着规模优势强行平抑市场价格,造成了民坊投资血本无归、民坊不愿意投入、市场的交易公平被破坏等等。

申时行的手伸得有点长了,他是松江巡抚,昆山、嘉定、太仓是苏州的地盘,是应天巡抚李乐的辖区,虽然都是张居正的门下,但竞争是普遍存在的。

仁,讲的是无等差之人,相互亲爱,可是从未做到过。

而官厂团造成为工匠,工兵团营成为工兵,已经是江南地区奴仆最后的希望了。

“一帮什么事都干不成,只知道添乱的蠢货!”

大明有的是这样的读书人。

朱翊钧还以为林辅成为了推广自己的松江学派,所以才刻意夸大了江南奴变的规模和范围,读书人不是最喜欢这样吗?贩卖焦虑之后,才能兜售自己的学说,然后打入思想钢印。

在老爷们看来,给奴仆一口饭吃是赏赐,奴仆应该跪在地上感恩戴德,脱衣罚跪这是羞辱?这是教化!

除此之外,杂报的内容,还主张废除官厂团造和工兵团营,因为这是干涉贸易的自由。

比如道家老子说: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庄子说,以道观之,何贵何贱?万物齐一,孰短孰长?

第498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凌云翼在奏疏中,长篇累牍的描写了赵鹃的凄惨,是为了告诉皇帝,卖身契、强人身依附的生产关系不作出改变,这些人间惨剧,只会不断的上演,所以需要工兵团营,需要官厂团造,进而塑造一种平等。

哪怕是一种带着不平等的相对平等,也好过现在这种局面。

平等思想不是舶来品,这一点,即便是着重强调等级分明、宗法秩序的儒家,也在追求平等。

孝是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在礼制之下,分工明确,各得其位,是儒家的理想国,大同世界,儒家追求贵贱有等,长幼有序。

但现在看来,林辅成压根就没有夸大其词!而是过于保守了,或者因为其士大夫的身份,并不能深入了解到江南奴仆生活的悲惨,对奴变的规模缺少一种了解。

所以凌云翼上依仗圣眷,手握百战精兵的千五百客兵,下依靠被压迫、朘剥了一生的穷民苦力,再佐以经过长时间实践检验的官厂团造、工兵团营的制度经验,才在河南迅速打开了局面。

即便是如此,凌云翼还是要等,等皇帝建好了十王城,将河南地方的亲王、郡王等迁徙回京,才能动手。

这本杂报是激化矛盾的核心,根本不是张居正认为的松江府废除贱奴籍,刺激了苏州奴仆。

到那一步,谁都没法体面,根本没法收场。

“那嘉定闹起的操戈索契,该怎么办呢?”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笑着问道。

张居正也不是在危言耸听,眼下操戈索契,矛盾激化到最剧烈的地方,就只有苏州府,其他多地则是踞坐索契,就是奴仆们听闻松江府废了身契之事,立刻就不干活了,聚集在一起,坐在地上,等待结果。

朱翊钧见张居正越说越激动,赶忙坐直了身子,笑的阳光灿烂,温和的说道:“先生莫急,莫急,先生所言甚有理,依先生所言便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抓紧安抚嘉定地区的奴变,一旦从奴变演化到民乱,就十分危险了。”

即便如此,已经有足够的诱惑力了。

朱翊钧立刻说道:“不,申时行执行朝廷政令,难道还有错了吗?废除贱奴籍之事,是通过了文华殿廷议的,是真的圣旨,是明公的决议,申时行没有做错,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才是,而不是将责任向下推脱给执行的巡抚。”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申时行的确想进步。

洞庭湖畔的法分贵贱,非善法;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

但其实仔细想想,陛下也不是那种追求无序,用最激烈手段解决矛盾的人,只要不让陛下陷入完全的绝望,一切都好说。

斟鄩(夏朝首都)的百姓指着太阳而咒夏桀: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大泽乡的那一声怒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申时行有个外号,叫端水大师,是和稀泥的另外一种说法。

申时行在被问到的一瞬间,恨不得把泰西特使们通通砍死,这样一来,就没有友邦惊诧了。

即便是崇尚等级森严的儒家,其思想内核也包含了平等,那就遑论其他各家之言了。

松江巡抚申时行、松江镇水师快速反应,现在陷入了对峙的局面之中。

若是再等些年头,就有了李自成那句,等富贵,均田免粮;

或者更加平等,张献忠提出的: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

当成为皇帝走狗,当失去了势要豪右乡贤缙绅的支持之后,他林辅成,只是一个耍嘴皮的读书人罢了。

张居正自己提出了还田,又马上自己否定,是因为力量不足,属于朝廷的力量只有京营,而九边负责戍边,主要是防守,并没有征伐的能力,而且发动还田战争,是否能够调遣,也是一个未知数。

墨家讲:人无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

法家则讲:官不私亲,法不遗爱。上下无事,唯法所在;

商鞅作为法家的代表,更加强调律法平等,在变法中明确提出了壹刑,所谓壹刑者,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有不从王令、犯国禁、乱上制者,罪死不赦,逐渐演化为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正当大明皇帝准备出重拳,直接以邪祟妖书、谶纬蛊惑的名义,对完全自由学派重拳出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入了京堂,引得一片哗然。

整个圣旨的核心内容,是土地荒着不种,简直是作孽!

儒家讲孝,同样也讲平等。

比如孔夫子说: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亦讲:泛爱众,有教无类;孟子讲:圣人与我同类,尧舜与人同,人皆可以尧舜;

相比较之下,民乱这点事儿,能叫事儿?

嘉靖、隆庆、万历初年,闹出来的民乱还少吗?

只需要将群情激奋的奴仆安抚下来,许下限期普查丁口、完成废贱籍、身契的承诺,再以军兵组织工兵团营、官厂团造安置,在限期内兑现承诺,这奴变真的不算什么,以前没有这些工具的时候,张居正都能摆平,现在有了这些工具后,更加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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